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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你要算命?”她精明,决定等着看给她外婆算得灵不灵再说。
她们在门口等着。
“算命先生!算命先生!”
她希望她们的叫声引起小刘的注意,他知道她外婆在这里,也许可以溜过来一会,打听他村子里的消息。但是他大概店里忙,走不开。
“算命先生!”
自从有这给瞎子作妾的话,她看见街上的瞎子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又讨厌又有点怕。瞎子走近了,她不禁后退一步。
老太婆托着他肘弯搀他过门槛。他没有小孩带路,想必他实在熟悉这地段。年纪不过三十几岁,穿着件旧熟罗长衫,像个裁缝。脸黄黄的,是个狮子脸,一条条横肉向下挂着,把一双小眼睛也往下拖着,那副酸溜溜的笑容也像裁缝与一切受女人气的行业。
老太婆替他端了张椅子出来,搁在店门口:“先生,坐!”
“噢,噢!”他捏着喉咙,像唱弹词的女腔道白。他先把一只手按在椅背上,缓缓坐下身去。
老太婆给自己端张椅子坐在他对面,几乎膝盖碰膝盖,唯恐漏掉一个字没听见。她告诉了他生辰八字,他喃喃地自己咕哝了两句,然后马上调起弦子,唱起她的身世来,熟极而流。银娣站在她外婆背后,唱得太快,有许多都没听懂,只听见“算得你年交十四春,堂前定必丧慈亲。算得你年交十五春,无端又动红鸾星。”她不知道外婆的母亲什么时候死的,但是仿佛听见说是从小定亲,十七岁出嫁的。算得不灵,她幸而没有叫他算,白糟踏钱。她觉得奇怪,老妇人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错误。她是个算命的老手,听惯那一套,决不会不懂。
她不住地点头,嘴里“唔,唔”鼓励他说下去。对于历年发生的事件非常满意,仿佛一切都不出她所料。
她两个儿子都不成器。算命的说她有一个儿子可以“靠老终身”,有十年老运。
“还有呢?还有呢?”她平静地追问。“那么我终身结果到底怎样?”
银娣实在诧异,到了她这年纪,还另有一个终身结果?
算命的叹了口气。“终身结果倒是好的哩!”他又唱了两句,将刚才应许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呢?”平静地,毫不放松。“还有呢?”
银娣替她觉得难为情。算命的微窘地笑了一声,说:“还有倒也没有了呢,老太太。”
她很不愿意地付了钱,搀他出店。这次银娣知道小刘明明看见她们,也不打招呼。她又气又疑心,难道是听见什么人说她?是为了她那天晚上骂那木匠,还是为那回相亲的事?
“太阳都在你这边,”她外婆说。是不是拿他们的店和对过药店比?倒像是她也看见了小刘,也不理他?
“不晓得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婆坐定下来说,“我有话跟他们说。”她大模大样添上了一句。她除了借钱难得有别的事来找他们,所以非常得意,到底忍不住要告诉银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