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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催促人间一切前行的理由。
明蜉蝣静静的倚靠在那里,大概蜷缩了一阵,又恢复了一些精神,于是坐正了一些,看着蕉鹿大师问道:“所以我什么时候去冥河?”
白衣和尚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快了快了。”
明蜉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或许这确实是让人轻松一些的消息。
虽然恍惚里看见了那样一艘黑色的小舟令人心生惶恐。
只是总比这样一直不生不死的被镇压在那些佛法之下要好得多。
明蜉蝣不知为何,看着那个白衣和尚的目光倒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很是艰难的端正的坐了起来,用着一些仅存的巫鬼之力与逸散在天地之间稀薄的冥河之力将自己的双手托举了起来,学着那个和尚双手合十,又将自己的头顺其自然的垂落了下来。
像极了一个佛门的虔诚的信徒。
“大师。”
这个南楚灵巫的声音很是轻微。
没有耳朵的大和尚大概耳朵那里的伤口被风雪吹出冻疮来了,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
“施主何事?”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也是因为明蜉蝣的那般模样的原因,这个和尚挠了几下之后,倒也端正的坐了起来。颇有上山问禅,风雪里一问一答的意思。
明蜉蝣的头深沉的垂着。
“像我这样的人,死后,能够到达彼岸吗?”
蕉鹿大师很是认真的说:“不能。”
明蜉蝣显然有些失望,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为什么?”
“彼岸在彼不在此。”
这大概是一种并不真诚只有巧辩的回答。
明蜉蝣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松开手去,重新倚靠回了身后的崖石上。
“大师说得对。彼岸在彼不在此,这大概是一个永远都不可抵达的地方。”
明蜉蝣笑着笑着便平静了下来。
“过河的人走来走去,永远都会有一个对岸。这是世人聪慧巧利之下的一个令人挣扎痛苦的言语悖论。”
本是南楚巫鬼道之人的明蜉蝣却是说起了大道。
“正如函谷观道典所言——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
“唯有消除聪慧,抛弃巧利,泯灭言语,摈弃定义,以无有相见无有,于至虚至极之境......”
这个南楚灵巫无比平静的看着风雪。
“世人才能安宁。”
武德充沛的白衣大和尚只是微微笑着双手合十。
“所以你看,你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到达彼岸?我与你相谈之后,都需要以鹿鸣风雪里牦牛粪土来擦拭身体,以污秽阴沟之水来濯洗耳目。”
明蜉蝣同样笑着。
“所以道不同,终生不可同语,亦不可同谋,大师将我打死,也是合情合理的。”
白衣和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轻诵着佛号。
有缘人或许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