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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掀起眼帘,凝目看着铜镜中她模糊的面容,声音沉且缓,“赵氏与其兄密谋逼宫。”
语琪闻言并未露出分毫惊讶之色,她睁开双眸自铜镜中看他,目光微冷却一分不乱,“调动何处军队护驾,京营还是亲军?”略顿一下,她不顾自己仍青丝披肩,已起身吩咐外间宫人准备笔墨,“若待内阁票拟恐延误时机,朕这就亲自拟旨。”
没有无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解决之策,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抱怨或是纠缠于“怎会如此”的问题——在如此稚龄已有这般担当,确是为君者的良才。
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曾考虑过更深一层的问题——若是他表面归顺,却在暗中与赵氏合谋,借以自她手中骗取兵权,那么她此刻的信任只会是插向她自己的利刃。
祁云晏跟上她的步伐,自一旁宫人手中接过外袍替她披上,并细细交待了探子的密报及宫中禁军情况,却在她提笔欲拟旨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兹事体大,皇上这般轻信臣一人之言,恐有失当。”
语琪搁笔,听他声音有些哑,便随意地将手边茶盏向他推了推,这才抬眸看他,“厂臣这番提醒的心意,朕记下了。”说罢笑了笑,重又低头提笔,一边写一边漫不经心道,“只是坐在这个位置,整日疑神疑鬼是再容易不过的事,难得是信任僚属臣工,是以老祖宗才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朕已非文韬武略之君,若再对能臣指手画脚诸多管辖,岂非自毁江山?”
砚中余墨不多,祁云晏倒了些水并取了墨块,抬腕慢慢磨起来,闻她此言手中动作不禁一顿,过了稍许才继续磨开。
语琪听他半响不言,不禁用余光瞥去,只见那天青色琵琶袖被他稍稍撩起,露出其下白若美玉的一截手腕,而他低垂着眉眼兀自磨墨,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抬腕提笔又蘸了些墨,寥寥几笔匆匆拟就圣旨,轻轻一卷递给他,“朕也并非可欺之君,倘若换了他人禀报此事,自然是要谨慎分辨一番。”略顿一下,她无奈一笑,手中狼毫笔虚虚点了一下他眼下两团青黑之色,“一看便又是多日未曾好眠……这般劳心劳力,若朕还要多加猜疑,厂臣岂能不寒心?”
他闻言抬眸看向她,她并不在意,只朝他一笑,并轻抬手腕示意他接过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