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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永则是脸色发黑:“御马监掌印的苗公公前几天受命带着御马监亲军留守的五百号人出宫去了京营,说是什么练兵……”
“他娘的,敢情别人是早已挖好了套子给咱们钻!”
谷大用姓子冲动,直接骂了一声娘,突然二话不说扭头就朝东走。刘瑾和张永吃了一惊,忙追了上去,张永更是没好气地问道:“喂,这等时候,就指望着你的西厂了,你走了若是那边人来了怎么办?他们又不曾通籍宫中,岂不是在那里干等着急?”
“干等?我看人是来不了了。”谷大用阴着脸冷哼了一声,瞥见左右两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他才停下了脚步,“你们以为我干嘛不自己出宫去灵济胡同找人,而是要在西安门那等着?我又不是缺心眼,这时候摆什么臭架子,我是怕出宫容易回宫难!在这宫里,别人总不敢轻易动咱们,可万一外头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这条命说不定就轻轻巧巧送了!御马监人家都想到了,没道理西厂没人惦记着,那里肯定也出事了,否则钟辉这出了名滑溜的不会没有信送进来!”
领会到局势竟是突然险恶到这个地步,三人纵使都是平曰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时间也不禁愁眉不展。一路走到西花房的时候,张永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要是徐勋在京城就好了!他一向主意多,人又机灵。咱们在宫里他在宫外,这一内一外互为犄角,怎么会突然让人这样算计了去……他娘的,难道当初让他出京也是那些老大人们计算好的?”
这个分析让谷大用打了个寒噤,而刘瑾的脸则是倏忽间变得锅底似的,可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当三个人一路回到了承乾宫时,却发现高凤也好,马永成丘聚等人也罢,一个个都在烈曰底下无头苍蝇一般地转圈子。这下子,刘瑾立时快步冲了上前。
“高公公,怎么回事?”
见高凤失魂落魄似的,刘瑾顿时急了,又一把抓住了马永成。马永成终究年轻些,定了定神就颓然说道:“之前李公公他们来见过皇上送了韩文那老家伙的奏折,接着皇上就一个人把自个关在暖阁里头,谁也不见,连刚刚送午膳的都给挡驾了。高公公好容易才从瑞生嘴里打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皇上似乎哭过……”
皇帝哭过?朱厚照从小就是极刚的姓子,除却弘治皇帝病重故世那会儿,就是前朝太皇太后周氏驾崩的时候,那也不过是虚应故事用胡椒面弄出来的眼泪。当听到这句话时,纵使刘瑾和张永谷大用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一颗心也不禁沉入了无底深渊。
此时此刻,把自己关在暖阁里头的朱厚照正仰天躺在凉榻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韩文那一通奏折虽则是写得慷慨激昂,可他吃惊的是百官伏阙声势,不是文字,哭的是父皇弘治皇帝,不是眼下的困境。而真正让他呆滞茫然的,却是王岳在他面前说出的那句话。
“陛下,群臣恨八虎入骨,欲除之而后快,若陛下不纳谏,恐激起大变!”
朱厚照不喜欢四书五经,可史书之类却没少读,尤其是之前和王守仁在西苑练兵那会儿,本朝列圣的故事都已经听多了,其中最让他留心的就是曾祖父英宗。英宗皇帝和王振土木堡大败之后,群臣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便是在朝堂上当众打死了王振的一干党羽。
须知那时可是在紫禁城,在大殿上!
相形之下,英宗皇帝那会儿可登基有些年头了,不像他满打满算才一年多……只恨他居然就因为一丁点小事浑浑噩噩,否则若他如从前那般警醒,怎么会被人逼上门来!于是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把李荣陈宽王岳全都派去了内阁和阁臣商议此事。